澄心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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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锡】渡月(二十九终章)

刚好写满三十章,还有一章番外,但是ao3被墙了,所以并不知道要发在哪里🙃。


事件平息得很快,悄无声息的,宫里一切恢复如常,就像从来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新太子本该入主东宫,闵玧其却偏偏离那东宫远远的,以致宣阳宫人气日益蓬勃,东宫却日渐落寞,不日便没了原来的气派。

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满是人间烟火的味道,两只小瓷碗摆在桌上,对面而坐的俩人同时拾起筷子,你一块鱼,我一块肉,夹进对方的碗里。

郑号锡咬着筷子,玩味地瞧着闵玧其,还故意挑挑眉道:“尝一尝我亲手给我们太子殿下做的水煮鱼,可新鲜了,快,太子殿下尝一尝。”

闵玧其瞥了眼碗里黑乎乎的疑似肉类,心下无奈,用水煮都能做成这副卖相,他还不得不佩服郑号锡超常人般的厨艺。闵玧其夹起一块,用门牙轻轻咬了口含进嘴里,鱼肉原本鲜嫩的肉质变得干巴难咽,他不好打击郑号锡,善意地把鱼肉埋进碗底,再道:“不错,别看着我你也吃。”

郑号锡撑着脑袋看闵玧其把那块鱼肉捅进米饭深处,他也并不恼,又自顾自地用筷头戳起一小口米饭塞进嘴里。

俩人默默地且默契地吃完碗里的米饭,而桌上的菜早已冷透而腌腌地躺在盘中,闵玧其握着筷子揉了揉鼻子掩饰着,倒是郑号锡看了眼闵玧其便捧腹大笑:“不吃了不吃了,太难吃了,我下次不做了哈哈哈……”郑号锡自己笑得眼角带泪,鼻尖窜红。

闵玧其放下筷子,也跟着笑了,不过郑号锡夸张得多,他之后便趴在桌上一抽一抽的,笑够了才抬起头,又捂住半边脸忙摆手,“不笑了,不笑了,宣妃娘娘昨日让我去她宫里瞧她新养的猫,我得赶着去看看。”

“母妃?”

郑号锡往外瞧着门口只剩枝桠的梅树点点头道:“是啊,今日是你的生辰,太子殿下想要什么礼物啊,我去给你准备呀。”

闵玧其听着郑号锡老用太子的身份打趣他,虽不怎么介意,但他又不服气,闵玧其悄悄溜到郑号锡身后,偷偷将人搂进怀里,又追寻郑号锡的目光,复而才淡淡道:“是要好好想想我该向你讨什么礼物,不过你问我可算你偷懒,要送什么当然要你自己想。”

郑号锡低头咕哝:“真麻烦,你这么挑剔我才想不到你喜欢什么。”

“你没说错,我真麻烦,我还要麻烦你一辈子呢,你怕不怕?”

郑号锡的视线有些许的战栗,背后的温度越来越灼人,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点点头,良久才大声道:“知道了,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闵玧其松开了郑号锡,双臂自然地垂在身侧,他望着郑号锡逐渐远去的背影,莫名的情绪开始涌动,春日的骄阳洒下柔光,眼前的情景显得那么不真切,他右脚往前挪了一步,像是下意识地要去抓住些什么。

闵玧其敲敲脑袋,该是吃饱犯困了,他如是想着,又深深呼吸两口释放满身疲惫,转身回到室内,桌上的碗盘很荣幸得太子殿下亲自处理的机会。

宣阳宫别院后有一棵海棠树,郑号锡从没见它开过花,不晓得是错过了还是怎么的,它永不在自己眼前开放,可前两日郑号锡却突然发现那干净的枝干上开始打起了花苞,粉粉的,嫩嫩的,格外显得脆弱而易碎。

海棠树很高,种下怕是有些年头了,枝叶茂密,树干粗壮,郑号锡靠树而坐,蜷起腿,微眯着环视一周宫墙上的红瓦,说去宣妃娘娘宫里,其实是假的,不过找个借口,只怕眼泪藏不住。

半月前,云南王返行云南,他本该一同归去,却又犹豫不舍,咨蒲拿他没办法,容他多留半月,这件事他谁也没说,包括闵玧其,他只告诉他,他不走了,留下来,而半个月,这三个字却残忍地没说出口。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连海棠花都开了,就像在提醒他时间到了,限期已至,别离的时刻到了,他该离开,就像海棠花无声无息地挂上枝桠,又悄悄地凋零落下。

春朝明媚,温暖舒爽,是个大好的日子,郑号锡掸去一身尘灰,勉强换上个舒畅的心情,他得去为闵玧其准备生辰礼物去了,最好的一次礼物,的确是最好的一次礼物。

红色,吉祥之意,古来人们便喜着红色,从帝王到平民,喜事用红,这是常识,喜事又通常指婚嫁之喜,新婚吉服更喜用红色。

郑号锡抚摸着两件红色的衣袍,它们不似宫中婚嫁喜服繁琐,只是简单款式,宽袖束腰,轻盈质薄,这两件衣裳是郑号锡从金硕珍那儿要来的,那日金硕珍问他要它们来做什么,郑号锡大方回答他,自是成亲要用的。

除了那两件红衣,还有两截喜烛,两只酒杯,一条红菱,一团红绸条,郑号锡将它们一齐揽在怀里,从屋边小径绕过别院到那棵海棠树下,一小件一小件摆在草皮上,整整齐齐,次序得当。

太子生辰宫中自是设宴大办,小半月前宣妃娘娘便忙里忙外操持事物,一场盛宴少不了,闵玧其作为宴席的主人公自是着上奢华的衣装坐在高台上受万众瞩目,不过这些对他本人来说确实好生无趣,走神之际心中还是更期待郑号锡会带来什么样的礼物。

觥筹交错间,美酒喝足,佳肴尝尽,不晓得是因为酒劲儿还是其他,倦意袭来,闵玧其敲了敲脑袋,扶地而起,脚下步子虚浮,迷迷糊糊离了席,要回寝宫,他跨进门便习惯性地找寻郑号锡的身影。

夜风寒瑟,闵玧其这一截路程酒也醒了多半,空荡荡的宫殿没什么人气,烛火黯然,树影婆娑,那一根根红绸带却格外显眼,它们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系在圆柱上,闵玧其鬼使神差地跟着红绸前进,解下一根根握在手心。

晚夜海棠透着薄粉,树下两支喜烛火苗正盛,闵玧其忐忑地靠近光源,只见一人立在一旁,红色的发带扣住那一头青丝,火红的衣衫被夜风卷起就要被红烛点燃。

背对着他的人好像也发现了异样,惊呼一声捡起衣角,郑号锡灭掉火星子,回头便瞧见闵玧其呆愣愣地看着他,他好像还看见了闵玧其脸上的一层绯红。

“你过来。”郑号锡招呼闵玧其,有些期待,更多的是紧张。

闵玧其同手同脚地靠近,嘴巴舌头通通不听话,“你,号锡,你,我,那个……”

郑号锡将与身上款式相同的喜服塞进闵玧其怀里,偏头道:“换上它。”

闵玧其昏头昏脑地被被套上喜服,又被郑号锡拉至树下。海棠夜里也开得喜人,与那两抹红相交相辉映,红烛烧了大半,烛泪跌了一地。

“就在这里,你我成婚,愿是不愿?”郑号锡侧过头看向闵玧其,眼里流淌着真挚与坚定,他好像第一次如此勇敢主动。

“你为什么突然……”

郑号锡打断道:“哪里突然?我准备好久了,只是你不知道,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愿还是不愿?”

闵玧其温暖的气息侵入郑号锡的个人领域,带着酒香,诱惑人的味道,闵玧其昏沉的脑袋突然清醒,眼前满怀期待瞧着他,一身婚服等着自己的人,是他的梦寐以求,求之不得,他哪里容得自己犹豫半分。

“我愿意。”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笑,从眼眸到眼尾,郑号锡的眼睛灿若桃花,又或许是树梢上的海棠,它比刚下肚的美酒醉人,闵玧其沦陷已深,早已无法自拔。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这三拜,他们只拜了这最后一拜,这一拜恍若隔了万年,周遭事物飞快变迁着,唯剩他们二人,虔诚地,真挚地,以爱的名义结合。

洞房花烛夜,一对画中人,同饮两盏酒,缠绵又悱恻,情深已入骨。一夜贪欢,两种深陷,他陷于情欲不自拔,他陷于情意又最是清醒。

得到过后还舍得离别吗?郑号锡怕自己过于清醒,枕头底下早已准备好的离别书信熨着两人的温度,像是要将它化为灰烬才罢休。

甜蜜过后还舍得别离吗?闵玧其怕自己不可自拔,滔天的爱欲似要焚尽所有的羁绊,还他自由。

翻云覆雨,雨后天晴,两个人,一个人,另一个人,比平常更平常的晨曦,枕边零落着信纸,闵玧其逼迫自己再睡久一点儿,他不愿醒来,不收那封没落下署名的信。

信中写。

本该是婚书,没想到却成了诀别书。玧其,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反正我敢肯定要比你爱我多,我明明我知道你比我强大,却总忍不住想保护你,保你安康,护你自由。

你是天之骄子,我也不赖,你守着你的皇城,我愿意替你守着另一座城,我本想违抗命运站在你身边,但如果要我们一直重复着离别与重逢,不如就克制自己,直到那天我们不再受命运束缚,你我厮守。

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我等你,也等着我。

潦草的笔迹,漏洞百出的用语。

 

 

春一去,秋又来,四季轮回,草木枯荣,这座孤独的皇城不间断地褪色又翻新,红墙内旧人离去,新人又来,无限循环往复,极其机械与死板。

恍然一梦便是三十年,好些年闵玧其都在忍耐与麻痹中度过,那极其压抑的君道,煎熬着他这半生,他不爱主宰天下,不愿立于朝堂,不爱以“朕”自称,更不愿割断私情普度众生。

宣阳宫别院后的海棠在郑号锡离开的半月后便离奇地枯死了,那段日子闵玧其还沉浸在伤痛中,全然不在乎院中一棵枯死的海棠,直到三十年后,某一天,他差遣宫人重新种了棵树,换了海棠,改成梨树,正值花季,满树白头。

又是几度四季轮回,先帝驾崩前禅让帝位,这皇城终于易了主,新皇登基,万象更新,雷厉风行的年轻帝王,一腔抱负保江山,削藩集权统各地,又是另一番盛世。

有人爱看这繁华盛世,又有人偏爱归园田居,一块田,一口井,一头牛,一间屋,一头白发,一双人,世外有境桃源村,此间有渡名黄昏,黄昏渡里度黄昏,执子之手度余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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