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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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锡】渡月(二十八)

是梦,闵玧其将头埋在腹部,地面的凉意窜上背脊,他重重地吸气啊呼气,酸胀的眼眶牵扯脑部的神经绞痛着,他背靠上冰凉的棺椁,直起僵硬的脖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抬起郑号锡安分放在身侧的双手,握进掌心,不是凉的,好像还残存着些许温暖。

是梦,闵玧其逼迫自己如此想着,他再一次埋下头,沉寂许久,当眼泪夺眶而出之时,一只手替他接住了那片温热。

轻柔的触感直直激起千层浪般的反应,是梦,闵玧其确信,他起抬头与仰望着他的目光相接,是如同冰溶于水混为一体似的缠绵,那双眼睛里好似有易碎的光芒,而下面那双唇出炽热的语句。

“你傻不傻啊?”

闵玧其反应不过来,下眼睫还挂着将滴欲滴的水珠子,他真的傻兮兮地问:“你说什么?”

“真是傻子。”郑号锡咧嘴笑开,他扣住闵玧其的手,在宽敞的空间内挣扎几下,乎地坐起身子,鼻尖几乎与闵玧其贴在一起,他抽出手点点闵玧其的鼻尖,又摸摸他的下眼睑,再又挠挠他的下巴,逗猫似地笑:“原来闵玧其也会哭鼻子,我以为你只擅长欺负人……”

闵玧其的鼻翼重重突然煽动两下,眉毛一拧,像小猫发脾气一般捏住郑号锡的下巴与手腕,脚下一蹬翻身爬进棺椁,直直将人按下去,自己则趁机压上去,不等郑号锡反应便将唇直直砸下去,放肆深吻,闵玧其真的生气了,他觉得自己是真的生气了。

郑号锡被吻得脑袋发懵,软软推了他两下又像是欲拒还迎,好不容易松一口气,闵玧其差点又啃上他的脖子,郑号锡连忙推开他,喘气道:“我错了……我还不想在棺材里那什么……”

闵玧其一瞧见郑号锡可怜巴巴的模样,觉得好笑,又仍然生着气,只能憋住笑,依旧板起脸,冷声道:“你一直清醒着的?”

“嗯。”

“你还好意思嗯?”闵玧其快要气死了,天知道刚才自己一个人在那儿苦情了多久,这家伙还瞪着眼睛无辜地点头,是一点也不心疼自己吗?

郑号锡抓起闵玧其腰间的玲珑玉佩把玩,逃避视线道:“情况特殊,你也清楚,不然怎么骗过别人,不会有下次了。”

闵玧其泄了口气,刚才的火气几乎已经完全熄灭,心脏还抑制不住地快速跳动,是失而复得啊,心中喜悦还是占了上风,他俯视着郑号锡瘦了一圈的脸蛋,放软身子像只小猫般趴在了他身上。

“不许有下次了。”闵玧其将头埋在他颈窝里,依恋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很自然亲近的味道,是能引他走出噩梦的向导。

胸口贴着胸口,郑号锡能感受到隔着一层衣料下闵玧其的体温,如此滚烫,足以煮熟他心中那一波水,掀起涛浪。

“宣妃娘娘……”郑号锡顿了顿才道:“她被金大人金硕珍带走了,皇后并不知晓,她没事,但你别……”别激动还没说出口就被闵玧其打断。

“什么!那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她怎么样了?”

郑号锡按住闵玧其的肩膀,安抚道:“金大人会安排好的,不告诉你她才最安全的,她安好,你不必担心。”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皇上安排的,还有这个。”郑号锡将藏在腰间的东西递给闵玧其:“虎符,是用于调用军队吧,皇上早就清楚皇后与苏相一系的动作,他半月前便与舅舅通信,等的就是你回到京都这一天。”

闵玧其接过特制的虎符,那沉甸甸的物什落在他掌心时,仿佛有千军万马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骨子里骄傲的血统在热烈地烧灼着。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郑号锡撑起身子,背靠棺壁:“说来话长,大概要感谢一个贵人,现在不是说的时候,皇上将虎符交给你,他的意思你自然知道的。”

“我对皇位从不感兴趣,我从来都只是个纨绔皇子,我不乐得去争抢,手里没有什么筹码,没有什么权力,就该像条咸鱼,我不该得到所有人都垂涎欲滴的东西,那也不属于我。”

“是啊。”郑号锡偏头看他,闵玧其眼神失焦地盯着手中的东西,透白的皮肤看上去十分憔悴,郑号锡道:“你的确是个纨绔皇子,也没有靠山,没有权力,和咸鱼差不多,让我想想你的优点……嗯,长得不错。”郑号锡挑起闵玧其的下巴,眼含笑嘴挂弧地对上那张脸。

闵玧其眼尾下垂,嘴角有向上的趋势。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郑号锡盯着闵玧其的脸,他笑着说:“闵玧其你别再装了,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伎俩,我还看不出来?”

闵玧其干脆勾起唇,轻笑一声:“怎么说?”

郑号锡直起身靠进闵玧其的怀抱,又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腰,静静闭上眼,道:“我可听说了,宫中这二十几位皇子,除了你,在这几年里不是贬就是死,要不就是主动请辞远离皇宫,为什么偏偏你能安然无恙地生活在宫中?你说。”

“这不能说明什么。”

“好,那我就挑最近的说,我得到消息你已早经买到粮并且送去了云南,所以你和李家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用了什么办法,才让皇后的人卖粮给你,并且还能让你全身而退安然无恙。”

闵玧其感受着怀里人轻洒出的气息,温柔而又炙热,温存道:“这都是你的臆想,我没那么厉害。”

“好啊,你不承认,那最后我问你,金南俊去哪儿了?”

“不知。”

郑号锡睁开眼,笑问:“他和我舅舅在一起,而且也是你安排的,他们应该在商量怎样助你,还有皇上,对吗?”

闵玧其搂紧郑号锡穿着单薄的身躯,贪恋着这真切的温暖,他还记得第一次拥人入怀的感觉,郑号锡轻柔地落在他怀里,他稳稳地接住,胸口有明显的悸动,又后知后觉地觉得幸运。

郑号锡骄傲地蹭蹭闵玧其的下巴,再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看过舅舅留给我的信,那字迹同你给我看的金南俊的字迹是一样的,分明就是同一个人,是谁写的我不清楚,但他们近日一定有所交集。”

“我不否认你说的每一句话,但这都是你的推测,你不能证明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哇,闵玧其,你还不承认呐,你说你刚才装疯的样子那活灵活现的,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你还给我装,信不信我揭你老底。”

“不怕。”闵玧其憋笑着说:“比起揭我老底,我们恐怕有更重要的是要做。皇后与苏相的小把戏实在弱智,八百年前老祖宗用烂了的伎俩,她还想扶持傀儡垂帘听政,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我早知道父皇早有察觉,就是放着鱼饵等他们上钩,我以为一朝帝后与权臣不会这么蠢,谁知还真是蠢到了家。”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闵玧其拍拍郑号锡的后背示意他起身,俩人坐在棺椁里搂搂抱抱的画面实在诡异至极,加上郑号锡衣衫单薄,他只好将人抱起带到床上,一边给他披上锦被,一边说道:“我呢装疯卖傻,你呢继续装死呗。”

郑号锡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上半边脸:“然后呢?”

闵玧其抓起他的手包在掌心,温柔道:“等。”

“等?等什么?”

闵玧其挑眉,细细搓着他的手指为他取暖,毫无求生欲道:“你不是很聪明的吗?都知道揭我老底了,等什么你已经猜到了吧。”

郑号锡抽回手指,不满地将手臂搭在闵玧其肩上,“记仇的很啊你,闵玧其。”

闵玧其双手后撑,脸偏过一边,道:“没有啊。”

郑号锡将人抓回来,严肃道:“别玩儿了,快告诉我等什么?等什么?”

“你觉得皇后和苏相真有这么傻?”

“怎么说?”

“你觉得我父皇是怎么样的人?”

想起闵玧其的父皇,这个国家的君主,郑号锡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同闵玧其不一样,是会因为近距离接触而呼吸都感到困难的存在,是即使你知道他放下了君王的威严,也不敢轻易靠近的对象,总之像是隔着一面无形的墙,是无法逾越的。但可怕的是,那样的人又曾对自己表现过温柔,可怕的温柔。

郑号锡摇头,他觉得自己不想回答。

闵玧其自己笑了笑道:“我的父皇看似很爱我的母亲吧,我也看得出那不假,但我又时常在怀疑,他既然那么爱我的母亲,后宫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嫔妃,甚至立他人为后,后来我长大了些,看见他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眼睛里装着星辰,而那片星辰是天下是江山,那才是他的执着,至于情爱,对于帝王家的人来说不过是摘星星所需要的工具,即使我还是很感谢他对我母亲的宠爱。”

“你给我说这个干嘛?”郑号锡稀里糊涂地听着。

“你觉得我适合做那样的人吗?”闵玧其注视着他,定定地。

“你……”

“我父皇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你看见这个了吗?”闵玧其摸出那块虎符呈在他眼前,“我收下了他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郑号锡点头低笑:“太子之位非你莫属呗。”

“那你明白了吗?要等什么?”

“我知道了,皇上根本不在乎皇后和苏相的动作,其实甚至可能是他故意为他们指路,又或者在他们背后无形地使力,他的目的就是找了理由除掉皇后一系,并且在你无法拒绝的情况下推你上位,一举两得,相当厉害。所以你什么都可以不做,只要等,等到时机成熟你拿着虎符逼退叛党,名正言顺,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所以你希望我这么做吗?做太子,将来甚至可能做一国之主,做皇上,你希望吗?”闵玧其认真地看着他,看着他的嘴唇,希望从那里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闵玧其给自己讲这个故事是不是在给他打预防针呢?郑号锡心中了然,其实他在好久以前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现在其实可以对他说,不可以,你只属于我,不属于天下,但自从他做了什么世子以后他才明白,其实自己也是一样的,自己身上如同闵玧其一样都背负着东西,他们不该仅属于彼此,而应该更有意义地活着,不属于任何人。

最后的最后郑号锡也没有回答,而闵玧其大概也懂了,他们就这么依靠着对方,就这夜色,缩在一张被子里,无言地品尝着温暖,十分默契地体会着这弥足的珍贵。

而不出闵玧其所料,皇后和苏相根本坐不住,自以为控制了皇室,却不晓得自己才是皇家的猎物,皇后娘娘抱着几个月奶娃以为抓住了江山,其实朝堂上摸爬滚打的苏相心底透彻,自知伴君如伴虎,又功高盖了主,早死晚死不过都是照着帝王的手指前行。

闵玧其装疯卖傻了几天,就这么等着毫不费力地击败了敌人,没史书上看的什么夺权之争复杂,就是这么轻而易举,手中便被塞满了权力,可惜他并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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